土耳其该如何调整？ 土耳其经济的核心问题是资产泡沫虚高
本报评论员 李靖云
一个昼夜间，土耳其里拉完成了两次闪崩，上周五里拉对美元汇率贬值18%，年初至本周币值蒸发45.7%。如果说与美元做汇率计算不够直接的话，以人民币计算，8月1日1人民币兑换0.523里拉，不到两周时间，8月12日1人民币已经兑换1.008里拉了，其实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经连续下跌了。今年是亚洲金融危机二十周年，二十年前泰国等一批新兴经济体从“明星”滑落为“问题”经济体，今天似乎又在土耳其上演。
与泰国等当年遭遇国际炒家狙击不同，土耳其此次货币危机则是由于外部政治原因诱发，美国对土耳其政府官员执行个人制裁，并对土耳其钢铁和铝进口关税翻倍，直接触发了市场风险。由于特朗普的关税大棒是触发点，所以他本人也宣布是自己“击垮了土耳其”，但是事实上，土耳其此番货币危机并非少见。2013年至2014年，土耳其便遭遇了一次货币危机，土耳其里拉曾经连续跌了十个交易日，对美元累计贬值达7%。可以说本次货币危机是过去危机的继续，也是长期积重的总爆发。
当然土耳其不是泰国，马来西亚，作为世界第十八大经济体，土耳其并不是小角色，而且也并不是没有行动力的国家。IMF评价2017年土耳其经济强劲恢复，强有力的财政刺激，特别是增加了PPP操作，带动了消费和投资，并且出口得到很好的恢复。虽然产出有缺口，通胀高于目标，经常账户赤字较大，但是这些都可以成为经济增长潜在的动力。但是现在，一切成绩都成了问题，一切问题都成了危机，其实都在于一个外部环境发生了变化。
从经济模式角度而言，土耳其是典型的外向型经济。虽然不同于我们熟悉的东亚出口创汇型，土耳其的经常账户长期是赤字，但是在吸引外资方面，土耳其做得并不差，2018年一季度，广义外债总额达4667亿美元，占GDP的55%左右。而在特朗普政府翻转了对外政策，美联储连续加息，带动美元资本回流之后，土耳其经济立刻陷入动荡，货币危机就是必然了。虽然未必现在就判断货币危机会导致金融危机，从而诱发经济危机，但土耳其暴露的问题，其实是目前新兴经济体的一个普遍问题。
一般都认为，土耳其经济的核心问题是资产泡沫虚高，所以很难过这一关。其主要原因是在2008金融危机之后，政府长期维持低利率政策，不断放水维持经济增长，同时放任外来资本流入，但是资本未能流入实体经济，导致了资产泡沫不断增加。但是客观看，土耳其的制造业成绩相当不错，既是欧洲第一大白色家电生产国，又是世界前十二大的汽车制造国，还是世界第八大的钢铁生产国，也是欧洲最主要的机车制造国。其粗钢生产在地中海、红海、黑海地区有着极大优势，是这一地区最重要的生产国。但是从企业类型来看，出口企业大量属于外资企业，而且市场主要集中在欧美，正如土耳其的主要投资者，主要借债方也都是欧美。特殊的地缘优势，充沛的优质劳动力，这些是土耳其吸引外资的优势，但是在资本收缩的时候，这些都不再是有吸引力的所在。
从目前来看，高通胀和高负债，以及国际资本市场的流动性收紧的大背景下，土耳其很可能遭遇资产抛售潮，以及里拉的进一步贬值。但是说土耳其经济崩盘则未必，土耳其的主要债主集中在欧洲，西班牙，意大利，法国银行借钱甚多，德奥等国也不在少数，一旦诱发债务危机，会波及整个欧洲。而且与多年来经济增长乏力的南欧国家不同，土耳其多年来一直保持强劲的经济增长，去年甚至达到7.4%，欧洲银行在债务谈判方面会比较有积极性。虽然埃尔多安政府对外强硬态度，但是并非没有谋求磋商，据土耳其阿纳多卢通讯社8月14日报道，土耳其特使在白宫会晤了美国总统国家安全助理博尔顿，并且双方还将继续财政问题的谈判。外部政治因素有可能短期内调整，至少未必会继续恶化。
但是核心问题还是在于如何调整，土耳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。2001年土耳其就遭遇过严重的货币危机，最终传导成了总体的经济危机，银行大面积破产，里拉贬值成为不值钱的货币。财政部长德尔维什推行了严厉的财政金融政策，加强了央行独立性，并且在经济领域做了多方面改革，而且从IMF获得了160亿美元的援助，给了土耳其经济重生的机会，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也把土耳其挂靠上了欧美经济体，走上了外资导向的发展模式。不管怎么指责埃尔多安，他一直是继续着这样的经济发展道路。虽然土耳其国内经济学家不断建议加强金融监管，提升劳动生产率，控制通胀。但是土耳其国内经济加杠杆一直是全民性的，特别是个人消费领域，信贷消费非常普遍，这也是埃尔多安政府长期不愿意收缩政策原因所在。但是在目前美国主动脱钩的大背景下，改革已经是势在必行了。土耳其的工商业界8月14日就发表了共同声明，呼唤收紧的货币政策，需要紧缩措施，也需要重塑对外的经济关系。
可以说，土耳其大概率会有一系列紧急措施出台，危机也有可能暂时缓解。其实对整个过程而言，真正最和民众直接相关的则是资产泡沫破裂后的痛苦。土耳其房地产可以说也持续上了十多年，房地产占到了土耳其GDP的12%以上。随着里拉的贬值、利率提高，房地产开始了双重承压。但是尴尬在于，你考虑卖掉的时候，未必就卖出去了，土耳其媒体报道，首都安卡拉的房地产项目大都已经停工了，而很多房地产商今年一套房子也没卖出去。（编辑 祝乃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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